【巍澜】Humanity（AI机器人&人类）
十五、
“老大啊，你就安心地去吧~我们会把你的精神传承下去的！”
病房里，大庆坐在赵云澜的病床边上，一边假哭一边说道，赵云澜无奈手臂上正输着液，于是只能拿脚踹大庆的背：“滚滚滚！本处长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想要谋权篡位！”
大庆的身体在赵云澜的脚踹上来之前灵活地躲开了，他伸手抹了一把挤出来的眼泪，把假哭的表情收起来：“不过说真的，老大，能从那场爆炸当中存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多亏了他家的机器人。”祝红在一旁由衷地说道，“我听说，是他把你从爆炸口中救出来的，自己还差点被烧没了。”
“背部有些损毁，不过林静已经帮他修复了。”赵云澜说道，“三天以前已经返工出来了。”
“真是主仆情深。”大庆看了看赵云澜的床头柜，上面摆放着仔细切好的水果，还用小盒子装着药，床头的电子日历上被人用脑中设置了吃药的时间，“没想到老大生活这么粗犷的人，也会被人照顾得这样细致。”
“你羡慕啊？”赵云澜信手拈过来一块苹果放到嘴里，边嚼边说：“羡慕的话你也去领一个过来，只要想上面打申请就行。”
“现在这个时间段还是算了吧。”大庆苦笑着连连摆手，“所有的机器人生产公司都停运了，研究项目也被紧急叫停，所有线上生产的机器人都要接受严格审查，还有正在使用的机器人也要接受测验，看是否存在被洗脑的可能性。”
“我们一周已经接了十多个案子了，全都是机器人暴动。”祝红将自己的工作智能机打开，一张长长的全息屏便展开在赵云澜面前，她随意滑动了两下，赵云澜便能看到上面飞快地划过一个个编号不同的案子，几乎每一个都标志着“未结案”。
“情况很糟糕……研究院的爆炸案到目前为止只找到几个当时在场作案的机器人，可是他们很显然是被修改了程序，但是主使是谁，一点线索都没有。”大庆皱着眉头，“老大，你当时在现场，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是机器人？”
赵云澜摇了摇头。
大庆和祝红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就是我们最奇怪的地方。”大庆指了指屏幕上的文字，“现在这些案子，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人在刻意给机器人们施加命令，而更像是机器人自发而起的——暴动行为。”
“就好像是在对人类做出反抗一样。”祝红在一旁补充。
赵云澜沉默着，他在一周以前才刚刚在医院里恢复意识，研究院里的事情，在爆炸以后都变得无比模糊，只依稀记得最后自己和沈巍是被赶来的自卫队救出来，而当时要击毙自己的那几个机器人，都在那时飞快地逃脱了——人类的速度自然是没办法和机械的动力相比。
“如果机器人和人类真的对立起来，人类还能够抵挡吗？”祝红目光呆滞地看着来回滑动的文字，不无担忧地说道。
“别说这么玄幻的事，这不可能。”大庆瞥了祝红一眼，示意她将屏幕收起来，“老大还在病假期间呢，工作的事就别提了。”
沈巍拿着从药房那里收过来的药物清单，一边看着一边走向赵云澜的病房，医院里到处都充斥着病人痛苦的呻吟，还有医生的催促和护士的呼应。由于最近一系列的事件，早晨医院里的伤者人满为患，沈巍在一天中就看到了急诊室里送来了六七个伤患，无一不是浑身是血，意识全无，他们的家人伏在一旁痛哭，而医生则忙得不可开交。
医院是最容易见证生命流逝的地方，沈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过道上飞快推过的病床，还有那些伏在地上恸哭不起的人。
死亡，大概是会给人类无限悲伤的东西。
似乎对于人类来说，生命的存在就代表了无数的可能性。
如果我拥有更长的寿命，赵云澜是不是会更开心呢？我更长的生命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一件能让他开心的事情？
沈巍慢慢走到了住院部的楼层，这里比之前的急诊部安静了许多，只有零星几个护士拿着腰包匆匆地从他的身边晃过。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阳光在烟雾的笼罩下变成了一种暗沉沉的灰黄色。
他忽然看到窗户边上，两个人正依偎在一起，是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男人微微低着头，女人踮起脚，去亲吻他的唇。
两个人的影子在阳光下形成一道美丽的剪影，他们的身影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沈巍呆呆地看着，这个画面他在之前的岁月中在不同的场合看到过很多次，可是以前却只是视而不见，从未向今天这样，感觉到自己的核心机能似乎在为此隐隐震动。
他不知道这种油然而生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陌生，可又觉得新奇。
如果他将赵云澜这样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感觉？
不知不觉中，体内的程序开始模拟起这样的情景，沈巍发呆一般站在走廊的半途，一直到那一对情侣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十分尴尬地看着他，低头弯腰向他欠身，女人更是满脸通红，将脸埋进了手里，被男人牵着，飞快地离开了走廊。
沈巍却置若罔闻，他沉浸在程序的模拟之中，想象着赵云澜的身躯被他箍在怀里，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窜入鼻子里，让这一切变得更加真实。
这是一个让人愉快的举动——沈巍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难怪亲近的人类总是喜欢这样做。
他向前走了几步，打开赵云澜的病房门，看到里面除了之前来的大庆和祝红之外，还多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很快就从资料数据中调出了人脸识别的图像，发现此人是来自于联合局的中央秘书，他正拿着一张报告书站在病房里，面无表情地宣读着。
“按照主治医生的要求，你应该需要静养一个月以上，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秘书站在赵云澜的病床边，看了一眼刚从门口走进来的沈巍。
赵云澜嘴里还吃着沈巍切好的苹果，看到秘书长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敢打包票，小巍他没有问题。”他咽下一口说道，“他前阵子刚还从联合局的修复中心回来。”
尽管他这样说，秘书长怀疑的目光仍然没有因此而减少，他看着沈巍，眼中都是防备和警惕。
“现在北部地区的暴动最为严重，联合局正在设法将那里的居民往中央圈转移，很快这里的避难所就会满员，现在上头下给我们的压力非常大，因此我们最多只能批给你两周的病假，还是希望你能谅解。”
“谅解谅解，非常谅解。”赵云澜连连点头道，“我还巴不得赶紧回去工作呢！”
“你只是嫌医院里太无聊了而已……”沈巍撇过头，用只有赵云澜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
“既然赵处长这样想那自然再好不过。”秘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临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沈巍：“那就希望这两周内这里能够风平浪静。”
大庆和祝红跟着秘书走了出去，关上门之前还拼命给赵云澜挤眼色，看得赵云澜直想拿枕头丢过去。
门一关上，病房中只剩下了他和沈巍两个人。
“总算是清净了。”赵云澜靠回到床上，又吞下一块苹果，“养病期间真是不适合谈工作……”
甜酸的果汁刚刚从喉咙里滑过，赵云澜刚准备伸手再取一块，却忽然感觉有一片阴影靠近了自己。
他莫名地抬头，看到是沈巍凝视着自己忽然靠了过来，他看到对方的瞳孔中自己的身影在飞快地放大，然后视线慢慢模糊起来，焦点由于距离过近而无法聚拢。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在了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唇上，非常快，转瞬即逝。
他感觉自己的体内的温度因为这一个触碰而被引爆了，血液飞快地涌上了脑袋，将大脑地思维全部冲得一点儿都不剩，他双眼放空地看着渐渐离开自己身影，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周围的时空似乎静止了一般，让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沈巍手里还捏着的清单，突然从手中滑落下来，落在了地上。
阳光开始变得血红，残阳透过玻璃照射在赵云澜的病床上，染得被褥一片金红。
他们对视着，就像是一个亘古的画面，定格了许久许久，一个试探，一个则是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