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Humanity（AI机器人&人类）
十六、
“在过去的一周之内，发生暴动的地方总共有72处，伤亡人数已经超过100人。”祝红从屏幕上收回目光，看着办公室里的同事。
“这要是放在过去，已经够得上小型战争的规模了。”大庆嗤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脸心烦气躁。
他的身边坐着楚恕之和郭长城，这两个长期外派公务员在一天前刚刚风尘仆仆地从南部三区连夜赶回来，连家都来不及回，就被赵云澜叫到了联合局的办公室。
“那些机器人全都不知受了什么控制，开始疯狂地向人类攻击，甚至还在部分地区形成了据点，谁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聚集起来的，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楚恕之板着脸，打开自己的屏幕，手指在上面滑动了几下，办公室里的共用全息屏幕上就出现了南区暴动的惨状。
那里看上去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到处都是焚毁的房屋，还有在断壁残垣之间时隐时现的尸体。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灰黄色的硝烟之中，就好像才被大火焚烧过一般，四处的土地上都留存着被焚烧过的痕迹。
楚恕之的伸手在屏幕上转动了几下，画面也就跟随着他的手变动着，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南部三区里被炸断的运输道路、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的电缆箱、被拦腰截断的信号塔、被火烧已经毁坏的医院、学校和避难所的大门……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因此变得沉重而凝滞。
“他们非常了解该怎么来对付人类。”楚恕之用冰冷的语气说着，这让屏幕上的那些画面又增添了一层肃杀之感：“切断通信、摧毁医疗救助设施、寻找人类数量最多的避难所……行动非常高效。”
郭长城在一旁浮肿着脸，低垂着头，满脸疲惫，发出一声近乎于哽咽的低叹。
楚恕之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可是他的语气却已经越来越低沉：“我们到的时候，整个南部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地方被肃清成为了无人区，一部分幸存的人类躲藏在仅剩的五个还未被机器人发现的避难所内。”
“南部有十多万多的人口呢！仅仅五个避难所怎么可能容纳得了？”祝红震惊地看向楚恕之。
“每个避难所的容量几乎都超负荷了，但这样也只能容纳不到五万人。”楚恕之回答道，“剩下的人……只能在外面，等待救援，或者……自生自灭。”
祝红发出了一声抽泣，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郭长城吸了吸鼻子，他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却有意识地避开屏幕上的那些骇人的画面：“事实上……在避难所里的人情况比外面更糟糕，物资和医疗严重紧缺，好多人得了传染病，再加上他们之前的生活过度依赖于机器和机器人，导致有些人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不具备。”
“这样下去人类很快就会变得仇视机器人。”大庆抓着已经乱成鸟窝的头发，“经此一役，一定会有人坚定地要求让机器人永远消失。”
“至少让AI机器人消失。”楚恕之点了点头，“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求在一周之内完成居民的救援和转移工作，接下来……大概就会正式出动军队了……”
“对机器人出动军队……”祝红重复着这句话，目光不确定地瞟向赵云澜。
赵云澜从会议的一开始，就少见地一直沉默，连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说过。
祝红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但是从他冷若冰霜的脸上，至少能看出他的情绪并不好。
尽管总部给赵云澜批出了两周的病假期，但事实上一周之后，他就被调查部的人从医院里秘密带了出来，开始不停地审问他关于在研究院中所遇到的事情。
审问持续了整整两天，沈巍也在调查部的门口等了整整两天。
所有人都知道赵云澜和他的机器人关系很好，就算在几乎所有机器人都遭到程序侵染而出现异动的局面下，沈巍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情况。
赵云澜一直板着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办公室里的全息屏幕，上面所呈现出来的画面、还有列出来的各项骇人听闻的数据，他早已经在调查部的审问室里听过一遍。
耳边是手下们交替说话的声音，可是在他的耳朵里，这些声音慢慢地变成了另外一种更加冷酷、严肃的语气。
“赵云澜先生，您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但是您的机器人现在必须被征召。”身穿制服的部长负手站在赵云澜面前，他的两侧还分别站着手持文件的工作员，还有两名身形魁梧的保安。
赵云澜的目光冰冷：“我再说一次，不可能。”
“很遗憾，联合局总部已经下达了征召令，所有的机器人都将在本周内被征召，如果在检测中发现程序被更改的迹象，将会被立即焚毁。”站在一侧的一名工作员翻开文件展示到赵云澜面前，用公事公办的话说道，“赵处长，我们知道您的机器人在最危难的时刻保护了您的生命，但这并不能保证他在之后与其他AI机器人的接触中没有被感染修改程序，我们知道这对您来说很残酷，但这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
“恕我不能认同。”赵云澜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在过去几天他与我的相处当中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我能以我的人格担保。”
“程序中的感染是有潜伏期的。”那工作员继续劝解道，“就好像病毒感染一样，赵处长，希望您能理解这一点。”
“在过去的170的小时中他一直在不间断地接受研究院的修复和检测，如果有问题，我相信林静早就已经发现了。”赵云澜据理力争，“况且，从研究院得出的结论来看，叛乱者主程序中的三大定律并没有被修改，而是修改了他们对于人类的定义，也就是说机器人的行为还有被修正的可能性。”
“机器人已经将他们自己置身于整个人类的对立面。”部长朝前走了几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云澜，“如果我们再不采取措施，那就是将整个人类推向灭亡！”
楚恕之已经讲完了他所要报告的所有内容，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云澜身上。
办公室的气压已经低到冰点，所有人都有了一种窒息的错觉。
赵云澜在平日里常常吊儿郎当、甚至插科打诨，可是当他真正板起脸，开始长时间的沉默时，身上却俨然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场，压得旁人不敢吱声。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调查各个地方暴动的源头，将叛乱的机器人中最主核心的机器人揪出来。”长久的沉默之后，赵云澜终于开口说话，他机械地关掉屏幕上的画面，将排下来的任务书放大到屏幕上，“也是为了配合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军事行动。”
随着各人智能机的提示声陆续响起，任务被派发到了每个人的电脑上。
“按照计划来执行任务，如今情况凶险，所有人都以自身安全为最优来展开调查，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这是赵云澜例行会议的结束词，在场的人听见这句话便开始陆续关上电脑，准备离开办公室，却听见赵云澜又说道：
“尽管如此，但我认为这次大规模的暴乱并非偶然，所以请各位再注意一下这个修改程序的来源，最好……小心联合局的内部。”
会议最红在异常沉闷的气氛之中结束，大庆打开办公室的门，却瞬间愣了一下。
“沈巍？你怎么在这里？”
赵云澜的目光立刻就转了过来，果然沈巍就只身一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外，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赵云澜的身上。
他已经穿上了制服，这让他看起来身材高挑了不少，也威严了不少。
赵云澜在看到沈巍的制服时，神情顿时冷了三分，他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会儿又坐了回去，如同一个生闷气的孩子。
沈巍朝在场的众人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然后踏进门内说道：“我有话想跟赵云澜说，能不能麻烦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聊！”大庆一听正主发话了，立刻就推搡着众人出了办公室，还贴心地将门一把关上。
“他们什么情况？”祝红还在茫然之中就被推出了房间，关门之后一脸不死心地揪住大庆询问，“几天前不是还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
大庆皱起眉头叹了一声：“你不知道？沈巍要被征召去做联合局基地的机器人士兵，老大一开始死活不同意，和调查部的人争了半天。”
楚恕之和郭长城站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
“最后总部上头来了人施压，老大最后只能妥协，但是提出要征询沈巍本人的意见。”
“结果呢？”祝红睁大眼睛，“他该不会自己同意了吧？”
“没错。”大庆瞄了一眼紧闭的门，耸了耸肩：“知道为什么刚才老大一直板着脸吗？他简直气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