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兴/全员向/超能力】虽千万人·枯荣（四）
四、
吴世勋捏着手机，耳机塞在耳朵里，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着手机上不断翻新的新闻播报。
伦萨区在早上爆发了新一轮的游行，是激进派向护卫队施压，要求做出对于窥兵的有效抵抗。
长久以来不同的派别之间一直都互相内耗，将整个伦萨搞得乌烟瘴气，牵连了不少无辜之人。
整个伦萨变得十分排外，变种人们一边痛恨着窥兵对自己的种种暴行，一边又无奈地看着同伴们明争暗斗。
伦萨区的边境不知何时设立起了绵延数百公里的监测网，就像是一堵高耸入云的巨大围墙，将外人挡在了变种人的区域之外，可也同时将变种人们围困在了区域之内。
吴世勋常常会怀念起几年之前，变种人们还可以在全世界自由活动的日子，然而大危机爆发不过短短两年，世界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堪入目的样子。
还好，他已经可以在这样四面楚歌的世界中保护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人流进入到火车站——因为昨晚窥兵们遭遇突袭，飞机已经全面停飞了，就连在火车站口的安检也变得格外严格细致。
安检人员正操作着反核监测设备，每一个进入火车站的人都要接受全身的基因检测，一旦被发现是变种人，立刻拖出来扭送至窥兵的中心机构。
这样一来安检通过的速度就大大减慢了，人们怨声载道，一时间狭窄的通道内变得嘈杂无比。
吴世勋被夹在中间寸步难行，背上全都被汗湿透了。
好在安检口很快就到了，吴世勋抬头朝前面张望了一眼，只剩下了不到三个人。
他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这种检测设备对他没用，他很快就能够坐上前往伦萨的火车回到那里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一条新的消息却突然被播报出来，通过耳机传入他的耳朵。
“几分钟前，37区的一所音乐学校遭遇恐怖袭·击，校区大面积炸毁，疑似使用了A级导火炸弹，疑犯目前下落不明，警方目前正在赶往现场，伤亡人数现在仍在统计当中……”
“喂！你！发什么愣？还不快给我过来！”一声叱喝盖过嘈杂的声音将吴世勋惊得一跳，他猛地的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前面的人已经过了安检，监测仪空着，发出让他浑身都抗拒的气息，一旁的安检人员正狐疑地盯着他。
他浑浑噩噩地走过去，仪器发出蓝色的光，就像是一台扫描仪那样从他的头顶开始一直扫至脚底。
吴世勋咬着牙，他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双手握拳拢在袖子里，外人看不见，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估计已经被自己掐出了一道道红痕。
监测仪毫无反应，安检员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他赶紧过去。
耳机里播报员还在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播报着消息，吴世勋听着，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已经凉透了。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突然变成了狰狞可怖的恶鬼，而他的脚下却是通往地狱的幽冥之路。
他突然拨开迎面而来的人群，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就像是一支逆水而上的冷箭。
人群因为他的行为而变得骚动起来，不少人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
“什么情况？”一名军人模样的人刚刚来到安检口，碰巧撞见了这块狭小的空间发生变故。
“好像有一个人突然跑出去了。”安检人员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一个礼回答道。
“是变种人么？”那名军人沉静的眸子看向他。
安检员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监测仪没有反应。”
军人朝门口的方向又望了一眼，他来的迟，只来得及看见被吴世勋冲开的人群，而本人早已经跑得连影子都不见。
“可能是突然有了什么急事吧？我看他刚才就魂不守舍的样子。”安检员在旁边说道。
“那个人的监测信息你还有吧？”军人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监测仪，“把那个人的信息给我看看。”
“呃……”安检员滞了一下：“长官，这都属于个人隐私信息，按照规定，您需要出示介绍信和搜查证，我们才能看将监测信息给您看。”
“也对。”军人遗憾地摇了摇头：“是我着急了。”
吴世勋此刻恨不得自己有了金钟仁的能力。
风在自己耳边带来了警笛的声音，他清楚地知道警察正在朝学校赶去。
必须比警察更快赶到现场！否则一旦现场被封锁，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进去，更遑论去找到张艺兴。
学校为什么会爆炸？窥兵就算在放肆，也不可能这样公然炸学校！
吴世勋的心脏在自己胸口撞击着，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
难道学校里地变种人被抓住了？但是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和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来？
难道是张艺兴……
吴世勋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仿佛倒流了回去，而与此同时一声尖叫在自己脑中响起，就像是一双爪子强行撕开了脑袋将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灌入进来。
生命之树在疯狂生长，失控了似的占据着所有的空间。长久以来束缚的力量被一次性释放了出来，好像被圈禁已久的困兽乍然得了自由，于是便露出本性开始肆意破坏，将原本所有束缚它的一切人和事都撕裂吞噬。
“咳！”吴世勋咳了一声，嘴里倏然溢出了血腥味，他这才发现自己将嘴唇咬破了，脚步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撑着墙的手正在剧烈颤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他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现在发生的是爆炸，不是核源失控，两者的情况不一样，不可能是张艺兴。
警笛的声音已经非常接近，他强迫自己重新抬起脚朝学校跑。
刚拐入学校所在的街区，吴世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火药味。
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而正是因为如此，这种情形才让他更加不寒而栗。
和火药的味道交相呼应的，是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气息，吴世勋每走一步，就觉得离这能量的中心更进一步，核在体内微微颤动，似乎在和这些力量产生共鸣。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全身都紧绷起来，踩着地上的断垣残瓦一步步走过去，直到学校残破不堪的建筑出现在他的面前。
半边的楼房都被炸得看不出原状，焦黑的钢筋和水泥裸露在空气中，就好像丑陋无比的怪物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面断裂凸起，到处散落着断石和扭曲的钢条，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到处弥漫着尘土和浓烟，甚至有些地方火苗都还没有完全掐灭，发出噼啪的声音，仿佛孤鸟的悲鸣。
吴世勋用手捂着嘴，他的眼睛被烟刺得生疼，才走了几步，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下来。
学校中一片死寂，吴世勋走进大楼前的操场，感觉自己好像走上了一处阴森的坟地。
“哥！哥你在哪里！”他大叫了一声，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撞击在断壁上反射回来的回音。
学校的门已经被炸塌了，一块半人高的水泥墙横亘在一楼的楼梯前，吴世勋用手攀着石壁翻身过去，这才看到了被炸得狼藉一片的大厅和摇摇欲坠的楼梯。
屋顶上不断地有石头的碎屑掉落下来，吴世勋甚至能听到那些还未倒塌的柱子从内里发出断裂的声音。
风为他驱开了眼前的浓烟和灰烬，他顺着原来记忆中的路艰难地走过去，大厅里到处堆满了外头炸进来的巨大石块，他一边走着，一边注意着石缝底下是否有人。
可是大厅空无一人，除了呜咽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楼梯全都被炸断了，吴世勋在大厅里走了一圈，发现北侧的楼梯还有一小节的扶手残留着，上面落满了细碎的灰尘。
他抓上去，借力纵身一跃便落到了楼梯的上层，台阶发出危险的叽嘎声，最底下的台阶立刻就掉下去半截。
吴世勋慢慢地往上走，他的脚步放的很轻，生怕这栋脆弱的建筑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坍塌下来。
越是往上走，空气中那种由核所释放出来的力量余波就越是浓烈。
这不是张艺兴的力量，甚至不是一个人的力量。
吴世勋几乎已经能断定袭击这里的人是谁了——孩子们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破坏力，而老师则是除了张艺兴之外都是普通人。
那么，就只有伦萨区里的变种人了。
只是，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为什么突然要这样高调地破坏学校？是来抓张艺兴？还是来抓他？
吴世勋这样想着，踏上了二楼的走廊，这里原本窗明几净，下课的学生会互相开着玩笑穿行过这里，而张艺兴偶尔会站在窗前接着阳光翻看自己手里的曲谱。
而现在，这里已经面目全非，宛若人间地狱。
“哥？”他又叫了一声，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回答，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
教室的门都已经被挤压扭曲，吴世勋想去推第一扇门，可是发现根本就推不开。他只能将耳朵靠拢，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
这样一次次重复着，他一个教室一个教室找着，有些教室进不去，有些则是整个屋顶都坍塌下来，根本走不了，有些更是整个房间都被炸没了。
很快一条走廊就到底了，可是仍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吴世勋靠着墙蹲下来，他盯着自己面前破碎在地上的碎玻璃出神，想伸手拾起一片，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连捏都捏不住。
警车和救护车已经将学校包围，他看到窗外一整条常常的灯光，觉得疏离又遥远。
空气中的那道力量仍然徘徊不去，像是一个饶人的诱饵，不断地哄劝着他使用核源来产生共鸣。他将脸埋在自己的手臂中，整个人的身子蜷缩了起来。
然而仅仅几秒钟之后，他就站了起来。
“我不会退让了。”他轻声说了一句，却不知是说给谁听，只是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走廊静悄悄的，依旧没有出现半个人。
可是原本平静流淌的空气却忽然在空中转了向，就好像是静止了河流忽然找到了方向，纷纷奔流着归入大海。
先是二楼的空气，渐渐地，以二楼为中心，整幢楼的空气都开始以不正常的速度流动起来，顷刻间仿佛多出了无数的士兵迅速占领了这幢残破不堪的教学楼，紧接着又冲出了学校，涌向了操场、空地、其他的建筑。
原先徘徊在空中的那道力量像是被驱散了的魂魄一般，眨眼间就被挤得不知去向。
然而却终于不再是只有吴世勋一人的声音了。
纷杂的脚步声自走廊的另一端响了起来，一个人仿佛是拨开了迷雾，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到底还是给你逼出来了。”那人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便有人从他身后走上来，将一个人丢到了面前的地上。
吴世勋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他几乎就要冲过去！
“我还以为他很厉害。”那人笑着，走上前用脚将地上的人翻了个面，露出了张艺兴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